几天以来，在看了不知道多少朋友圈动态之后，我最终还是没有抵御住内心的好奇，默默地把前几天说过的话捡了回来，把时间调到高考之前，走入了陈念的教室里……

当胡小蝶在老师的呵斥中坐在倒满墨水的凳子上，陈念一次次被推下楼梯，他们拼命逃跑却依然逃不过背后的阴影。当这一幕幕画面冲进我的脑海时，我有些明白了陈念眼神中的恐惧来自何处；我有些明白了之前不以为意的一件小事为何成了压倒胡小蝶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有些明白了那间不大的教室，是如何成为了他们一辈子都始终走不出来的黑暗。

她说，“再熬一个月，等高考结束，就可以离开北京了”，但是比起北京，她更想离开的是那个学校，是那个把她推下楼梯的人，更是那个冰冷到骨子里的微笑。然而，在她面前的却是无尽的黑暗，是一片越陷越深的沼泽。

这让我不禁陷入沉思：是什么让魏莱如此肆无忌惮的欺凌同班同学？是什么让陈念战战兢兢、不敢反抗？又是什么让大家讳莫如深、怒不敢言？问题的根源到底在哪？

直到警察为了“胡小蝶自杀案”而去魏莱家中调查时，她母亲和警察的对话，揭露出了真相。

魏莱的母亲说：“我们家孩子是不会暴力对待别人的，别人可能会，但魏莱不会，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和她爸爸给她的是最好的教育。那个自杀的孩子或许是因为家庭教育不行、玻璃心，同学和她开几句玩笑，就受不了跳楼自杀了。”

魏莱的母亲站在精英主义的高峰上，对于女儿的欺凌行为不仅没有任何自责之情，甚至还要去践踏受辱之人。在这种家庭环境中成长的魏莱是无情的支配者，喜欢支配别人的喜怒哀乐，并采用自己喜欢的所有方式对待他人。所以，她在胡小蝶自杀后无动于衷，甚至还露出冰冷彻骨的笑容，因为她觉得这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她可能还会觉得胡小蝶太脆弱。她觉着这是她应该做的，也是对方应当承受的。可见，家庭教育的扭曲，让恶之花在校园“绽放”！

如果说魏莱是主谋，那么胡小蝶沉默的同学，不屑一顾的老师，置若罔闻的学校则是魏莱的帮凶，是他们一起埋葬了胡小蝶。学校不曾真正的关注过这个问题，也不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学校作为学生的保护伞，却在大雨如注之时保持了沉默，任由风雨折断胡小蝶的未来，何其哀哉？

当警察在学校办公室询问胡小蝶自杀原因时，上到校领导下到任课老师，无不在试图回避，甚至还找借口让知晓真相的陈念离开，以掩盖真相，逃脱责任。很明显，老师对胡小蝶的自杀原因并非全然不知。然而，学校为了名声选择回避、选择沉默、选择隐藏真相，老师们关注的只是课堂秩序，只是升学率，对于胡小蝶的自杀，对于学生的在校生活，只有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方知泰山之重。校园暴力又何尝不是教育之殇？

但是就只有这些吗？为什么胡小蝶选择了自杀？陈念为什么甘心忍受？魏莱为什么没有承担法律责任？他们为什么没有选择法律救济？我们到底都有哪些法律制度可以保护他们？
 
现实就是，即使换做我，也无法通过法律途径来实现自我救赎。真相很苍白：现行法律制度并没有针对校园欺凌受害者的应急保护措施，维权门槛之高，周期之长，专业性之强，足以让任何人望而却步，更不用说被施暴者是一群根本没有形成法律意识的稚嫩少年。
不错，我们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也有《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然而在校园欺凌发生时，我们依然会感到无力，这是因为我们真正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两部法律，而是一套能解决现实问题的法律制度、教育制度和良好的家庭氛围。

当然，令人欣喜的是，可以看到校园欺凌相关法律法规的修法和立法已经逐渐被提上日程。期待不远的将来，我们拥有一套完整的社会制度，让每一位同学都远离校园欺凌的阴影，健康快乐地生活在阳光之下，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因为那时整个社会都站在他们身后，成为他们的保护伞。就像《少年的你》中小北对陈念说：“你在前面走，我一定在你身后。”
 
 
 

刘辉
向日葵法律团队
2019年11月1日